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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五章 極品婆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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東東手舞足蹈的站起身,薛花花沖他搖頭,“不行,先跟著哥哥學習,等小明弟弟來一塊吃。”

東東滿懷希冀的看向孫桂仙,孫桂仙無奈攤手,“你奶奶說的,我也沒辦法,跟著哥哥學習吧,糖我給你守著,不讓耗子偷。”孫桂仙作勢把糖擱在桌上,東東舔了舔嘴唇,乖乖的坐下跟著西西念書,看薛花花沒把糖拿出來,童聲童氣的說道,“孫奶奶守著,不讓耗子偷。”

孫桂仙失笑,拍了拍背簍,“好,孫奶奶守著。”

東東會數數,會背古詩,不過許多話說不明白,不認識他的人壓根聽不明白他在念什麽,然而豬場的人對他極為熟悉了,聽他口齒不清的背誦清明時節雨紛紛,路上行人欲斷魂,紛紛為他拍手鼓掌,“東東厲害。”

沒多久,李雪梅背著小明來了,見到西西和東東,小明表現得特別興奮,在李雪梅後背上東搖西晃,蹬著腿要下地,害得李雪梅差點摔跤,反手在他屁股上拍了兩下,“老實點,如果不聽話,我把你送回家挨著你爸去。”

莊稼地的事情忙完了,陸明在家編籮筐和背簍,小明不喜歡關在家裏,早早的就醒了,嚷著要去豬場玩,天下雪,李雪梅怕他感冒不想帶他,結果走的時候小明抱著她的腿不肯送,遇著劉雲芳過來喊她,見小明這樣,當即叫李雪梅把小明帶上,丟在檐廊上跟西西學字,學的字越多,以後才越有出息。

李雪梅沒辦法才背著他來的。

全神貫註認字的東東聽到小明喊哥哥,樂得眼睛柔成了汪水,指著背簍喊,“糖,小明吃糖,羅孃孃買的。”生產隊上,小孩喊高一輩分沒有結婚的女孩都喊孃孃,結婚後,跟著夫家關系喊嬸子或者嬸嬸,東東丟了手裏的木頭片,興沖沖拉過背簍,彎腰就往裏邊伸,薛花花拉住他,“和哥哥認字,認五個字了才能吃。”

貪吃是小孩子的通病,薛花花不想順著他,把他推到西西面前,“西西,教弟弟認字,認五個漢字才能吃糖。”

東東心慌得不行,扁著嘴巴就欲嚎啕大哭,薛花花不為所動,“不認字不能吃糖,待會哥哥先學會就把糖給哥哥吃。”

西西拉了拉東東小手,專門挑了幾個看上去簡單的字教東東認,東東擦了擦眼角的淚,循規蹈矩坐下,小明下地後,也跟著要拿背簍裏的糖,李雪梅提著他坐在東東身邊,“認字,認了字才能吃,西西哥哥和東東哥哥都是這麽做的。”

小明咧著嘴巴要哭,身子後仰,躺在地上就打滾,把劉雲芳給心疼的,“他才多大點,想吃給他吃就是了,吃了再學多好。”劉雲芳意有責備的意思,抱起小明拍著他後背不住的哄,“小明想吃糖啊,行,明天奶奶就去公社買啊,小明要吃多少?”

她並不清楚背簍裏的糖是羅夢瑩送的,以為薛花花托陸建國買的,不好拿薛花花的糖,朝陸建國道,“明天去公社不,去的話幫忙買兩包糖回來。”看包裝,是薄荷糖,長條長條的,一包大概有二十根,薛花花家是隊上的勞強戶了,不差這點錢,想著她和老頭子過得不差,買包糖沒問題。

陸建國搖頭,看小明張開手指,眼睛通過手指縫隙瞄自己,陸建國好笑,“不去,這幾天都不去,等公社要開會的時候再說吧,李雲芳,不是我說,孩子不能慣,你覺得為他好,以後他長大你就知道厲害了。”

十個娃兒,八個德行不好全是家裏給慣的,尤其女孩多男孩少的家庭,養出來的男孩比女孩還嬌貴,堂堂男子漢,性格柔弱不說,還擔不起責任,遇著事就只想躲避,他當生產隊隊長以來,看見的例子不在少數,不說遠的,就說陸永樹,活著的時候多風光啊,家裏就他個男孩,爺爺奶奶嬌慣,爸爸媽媽寵著,什麽活全給姐姐妹妹看,結婚後有個薛花花任勞任怨的媳婦,更是不管柴米油鹽怎麽來的,頓頓有飯吃就行。

後來又怎麽樣了嘛?饑荒剛開始就熬不住了,瘦得厲害,甚至想跳河自殺。

不是他說什麽,熬過大饑荒活下來的人們,多數是以前就經歷過風浪的,過過苦日子,求生欲強烈,懂得以什麽樣的心態度過大饑荒,啃樹皮,吃泥巴,什麽苦都難不住他們,看劉雲芳不以為然,陸建國又說,“你活著的時候能對他好,你死後呢?”

小孩子,要教他們怎麽吃苦,隨後才是享福。

這點薛花花就做得很好,從不嬌生慣養西西和東東,西西的禮貌是整個生產隊的人都誇獎的,逢人就喊,說話不怯場,還懂幫忙照顧弟弟,這種人,長大了才是有出息的。

“我死後把房子錢留給他娶媳婦不行啊,我說隊長,你不幫忙就算了,用不著說話嗆我吧。”劉雲芳哪兒舍得乖孫將來吃苦,她都想好了,以後死了,把現在的房子留給小明,手裏的錢財全交給李雪梅,叫她將來給小明娶個好點的媳婦。

陸建國嗤鼻,“陸明爸會同意?你啊,真要為小明好就好好教他怎麽做人,無論富貴或者貧窮,性格是好的,就有女孩肯嫁給他,你別因為自己私心鬧得陸明跟幾個哥哥撕破臉。”劉雲芳偏袒小孫子的事兒惹得其餘幾個兒媳不怎麽痛快,這種現象很常見不假,然而該有的面子功夫還是要做全,老人死後,剩下的房子糧食錢財都是由幾個兒子分的,哪兒有全給小兒子的。

劉雲芳沒有說話,抱著小明輕輕搖擺,“小明先和東東哥哥認字啊,奶去竈房煮豬食,待會給你弄烤紅薯吃。”

見她聽進去了,陸建國松了口氣,清官難斷家務事,有的事情不歸他隊長管,不過善意的提醒兩句罷了,何況陸明幾個哥哥都是好的,對劉雲芳兩口子也孝順,劉雲芳多多少少該顧及他們的感情才是,人與人的感情都是相互的,父母也是如此。

這種道理,他以前看不明白,總覺得把兒女撫養成人他們孝順自己是應該的,去縣城的次數多了,見的世面廣了,他才悟出些以前不懂的道理來,就說縣裏的有錢人家,他們教育孩子是很嚴格的,禮儀禮貌都很好,是其他孩子比不上的。

見小明擦幹淚,規規矩矩挨著東東坐下,欣慰道,“小明啊,好好跟著你東東哥哥讀書,以後啊,肯定有出息。”

不是說三歲看八十嗎,他覺得三個娃兒將來會有大作為,尤其是西西,做事嚴謹認真,態度端正,長大了了不得啊。

小明撅著嘴,不高興的雙手環胸,陸建國咧著嘴大笑,轉頭和薛花花說起豬的事情來,聽縣裏領導的意思,臘月初二把豬拖到縣裏,生產隊留一頭,公社留一頭,其餘的全拖到縣裏,縣裏領導要安排運送到市裏,仁安村生產隊養豬的名聲很響亮,市裏領導大多等著呢。

“臘月是不是晚了點,我記得去年是冬月中旬拖走的吧。”

陸建國挑眉,“縣裏領導心眼多著呢,整個豐谷鄉公社,咱生產隊是最後交豬的,領導說冬月底縣城就安排殺豬賣豬肉,未免咱生產隊的豬肉跟其他混淆,分開處理。”說到底,就是怕太多人哄搶豬肉,有些領導速度慢最後買不到,先將其他生產隊的豬殺了,縣裏急著灌香腸做臘肉的人們等不及會買,輪到賣他們生產隊的豬肉時,好多人的肉票都用光了,豬肉自然而然就到領導們手裏了。

孫桂仙詫異,“咱生產隊的豬紅到這種程度了啊,領導人都耍心機了。”

陸建國回以個‘你以為’的神情,臉上滿是自豪,“咱生產隊在領導心裏是有排名的,好貨沈底,懂不?”他在領導們眼中的地位都不一樣了,無論辦什麽事,他自我介紹過後,無論多嚴肅的領導臉上就會露出絲溫和來,他厲害著呢。

有些話他就不和孫桂仙說了,反正說了也沒用,要不是他年紀大,去縣裏做個領導都是可能的。

“懂,咋不懂,隊長不是忘記我在掃盲吧?”孫桂仙說話底氣比以前足多了,怎麽說養豬的功勞都有她的份兒,加之掃盲,信心大增,跟外村人說話的調調都變高昂了很多,尤其在她大嫂面前,以往是她舔著笑巴結她,如今反過來了,她大嫂低聲下氣和她說話她都不帶搭理的那種。

“那公社的豬啥時候交?”薛花花又問,她還想著早點交豬好休息呢,這麽來看,又得等到臘月了。

“冬月下旬吧,我再問問。”

陸建國在豬場閑聊了會兒,等陸德文他們來學習他就走了,免得不小心說話打擾到他們。

陸德文他們的目標是要把高二的課程全部學完,而數學和地理,天天覆習練題即可,幾兄妹來,豬場熱鬧了很多,李雪梅在外邊教課,薛花花和劉雲芳她們在竈房弄豬食,熱氣騰騰的房間縈繞著煙霧,與外邊冰凍的天兒形成鮮明的對比。

東東總算認識五個漢字了,嚷著吃糖,薛花花給他們每人拿了長條,又讓他們分給其他人,而陸建國的那份,他離開前薛花花已經給他了,倒是不用考慮,三個孩子捏著糖,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,小明看薛花花手裏有很多,接過手就用牙齒快速的嚼,嚼完了又朝薛花花伸手要,薛花花搖頭,說明天吃,她把羅夢瑩寄來的東西和李雪梅說了,糖和肉幹共六包,拆了包糖和肉幹所有人嘗個新鮮,剩餘的薛花花給李雪梅另拿了包糖和肉幹。

小明不喜歡肉幹的味道,嚷著吃糖,劉雲芳把手裏的糖給他,他三五下咽進肚子又問薛花花要,拉著劉雲芳的手朝薛花花方向伸,劉雲芳心裏隱隱不太舒服的,糖和肉幹六包,每個娃兒兩包沒什麽問題,然而羅夢瑩只給西西和東東寄了衣服,憑什麽沒有小明的啊,看小明喜歡吃糖,她厚著臉皮道,“花花,把你手裏拆過的糖給小明吧,至於拆開過的肉幹就給西西和東東,沒拆的咱們兩家各拿兩包,怎麽樣?”

薛花花笑著道,“好啊,正好西西和東東喜歡吃肉幹。”

薛花花沒往心裏去,竈房其他人表情就有點微妙了,不說羅夢瑩關系跟薛花花更好,單憑三包糖和三包肉幹,顯而易見是三個娃一人兩包的,劉雲芳活了大半輩子不可能不知道,既然知道還問薛花花要,人品就有點問題了。

小明拿過糖,樂呵的往嘴裏送,劉雲芳也不阻止他,半包糖,硬是讓他一會兒就吃了個幹凈,反觀西西兄弟兩就老實多了,吃完手裏的糖,挨個舔完手指,衣兜裏的肉幹也不吃了,心滿意足出去玩木頭片,便是愛鬧的東東都沒問小明吃糖,看得孫桂仙稀奇,“花花,你的兩個孫子不得了啊。”

“跟他們老子學的,好東西舍不得吃完。”陸德文考好了雞蛋都要擱衣兜裏留到第二天,小家夥見樣學樣學會了唄。

孫桂仙拍了拍自己衣兜,她的糖掰成了兩截,短的自己吃,長的裝著回家給大寶他們,生怕糖不小心掉出來,時不時的要檢查在不在,旁邊的劉雲芳給給小明擦嘴,吃完糖還想吃的小明把魔爪伸向了未拆封過的糖,劉雲芳說什麽都不肯,“吃多了牙痛,明天吃啊,奶奶給你留著。”

孫桂仙撇嘴,“他要吃你就給他吃嘛,吃完了沒得吃他就不哭鬧了。”剛剛那半包糖明明是西西兄弟兩的,劉雲芳好意思要過來給小明吃,這會兒突然舍不得了……還真是吃別人的不飽肚子呢。

劉雲芳聽不出孫桂仙的陰陽怪氣,她指著外邊玩木頭片的西西和東東,“出去玩,和東東哥哥們一起啊,糖明天吃,奶奶給你留著。”

小明在原地又蹦又跳,雙腿彎曲,倒在地上就打滾,劉雲芳朝外邊喊,“西西啊,西西啊,進來牽小明出去玩啊。”

西西咚咚咚跑了進來,小明不聽話,嚎得厲害,檐廊上的李雪梅忍不住了,揮著手裏的荊條威脅道,“是不是要打滾,信不信我的條條來了啊。”

“快點快點,你媽的條條來了。”劉雲芳抱起地上的小明,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塵,叫西西牽著他出去,小明望向外邊,見李雪梅瞪著他才消停了,不情不願的跟著西西出門,孫桂仙好笑,“關鍵時刻,還是親媽的話管用,劉雲芳啊,不是我說你,小明太慣著要不得。”

劉雲芳自顧自的幹活,“我才不慣著他呢,有他媽和他爸在,我當奶奶的說了不算。”

就劉雲芳而言,她不覺得自己慣小明,小孩子什麽都不懂,又聽不懂話,總不能像攆豬去角落拉屎那樣教娃兒吧,再不懂事的娃兒,等結了婚當了爸就懂事了,這麽安慰自己,劉雲芳又好受了點。

孫桂仙才不信她的話呢,不過不是她家的事兒她管不著,她愁自己家裏的爛攤子呢,她決定像陸建國說的做,中午回家後拉著劉老頭進屋說了陸建國的辦法,得到劉老頭同意後,孫桂仙從家裏舀了點糧食出來,準備在豬場講究幾晚上,守夜的人有男有女,沒什麽不好的。

夜裏,孫永昌兩口子睡著後,劉老頭喊上兩個兒子兒媳沖進門,不帶孫永昌他們反應過來,抓腿的抓腿,按胳膊的按胳膊,黑漆漆的夜裏,劉家鬧出很大的響動,周圍有人家以為出了事,冒著沸沸揚揚的大雪出來幫忙,火把的光被呼嘯的風吹得搖擺不定,好不容易走到劉家門口,只看他們擡著兩個人出來,孫桂仙在最前邊抱著衣服,大聲向眾人解釋,“送我大哥大嫂他們回家呢,寶琴帶著孩子在家兩人不放心,大晚上的要回家看看。”

處於驚恐中的孫永昌兩口子聽到孫桂仙的聲音才回過神,對著孫桂仙破口大罵,“好你個孫桂仙,你是不是嫌我們窮連夜要把我們扔出去,最毒婦人心哪,我跟你大嫂要是有個三長兩短,你要負全部責任。”

孫桂仙本是想多多少少給他們留點面子,聽到孫永昌這麽說,孫桂仙索性也不裝模作樣了,兇著臉道,“要不是你們賴著不走我何至於這樣啊,要借糧食我也借了,你們貪得無厭還想白吃白喝,以往你和大嫂怎麽對我的,再看看我怎麽對你們的,不是我亂說,我對你們夠仁至義盡的了,都是有兒有女的人,人大面大,非要我罵你們才高興是不是,大哥,我今天把話和你說清楚,以後你們再是上門打秋風,我們兩家也斷絕關系吧,我長這麽大,就沒聽說過不讓兒子女兒養跑來找妹子的……”

孫桂仙罵完,提醒劉老頭他們註意腳下的路,離開生產隊後,孫桂仙把孫永昌的衣服還給他,“你們要早離開,我也想不出這種法子來,大哥,不是我說你,自從寶琴二婚後,你是越來越糊塗了。”

有些話,孫桂仙不說心裏不痛快,趙武斌那種性格靠不住,孫永昌想進城享福,下輩子吧。

把他們丟在路上,孫桂仙她就去豬場了,叮囑劉老頭別給孫永昌他們開門,家裏要養兩個讀書的,哪兒有多餘的糧食給孫永昌他們白吃白喝。

劉家的事情鬧得挺大,第二天薛花花去豬場就聽孫桂仙說了,孫永昌兩口子死皮賴臉的倒回來,央求劉老頭開門住一晚上,天亮就走,清晨孫桂仙特意跑回家看,人兩口子在床上睡得好好的,才不起床呢,孫桂仙怒了,叫劉老頭不準給他們飯吃,要餓死了就送回孫家村,實在不行送農場給趙武斌,她才不管呢。

看出孫桂仙鐵石心腸,孫永昌哪兒待得下去,翻身爬起來穿上衣服就沖走了,他媳婦走之前還罵了孫桂仙頓,兩家算是斷絕來往了。

“花花啊,不是我矯情,前幾年我總想著我爸媽沒享過福就走了,我們幾兄妹要好好團結,無論誰遇到麻煩其他人都要挺身而出,慢慢的,我的想法變了,你對我好我就對你好,你對我不好還想我掏心掏肺的對你,我傻啊我……”孫桂仙說到這眼眶通紅,聲音略有哽咽,“我大哥以前不是這樣的,挺老實憨厚的人,不知道為啥變成今天這個樣子了……”

薛花花安慰她,“你別想多了,你大哥再走投無路都還有個女婿呢,你操什麽心?”

“是啊,我操什麽心。”孫桂仙嘆了口氣,“花花啊,我大哥大嫂沒福氣,你說,寶琴要是和明文沒有離婚,他們倆的孩子估計有小明那麽大了吧。”陸明文勤快,有這種女婿,她大哥何至於弄到今天這一步。

“人與人是看緣分的,沒有趙武斌,也還有其他人。”以孫寶琴的性格,不是個耐得住寂寞的,明文那種情況,孫寶琴即使不找趙武斌,估計也會跟其他人好上,能擺脫孫家,當真是再好不過的決定。

聽了薛花花的話,孫桂仙又嘆了口氣。

孫家的事兒,好多人都在議論,議論得越厲害,越是對陸明文喜歡得不行,回想孫家走下坡路的時間,就是從孫寶琴跟陸明文離婚後開始的,陸明文這麽好的女婿孫永昌不要,活該淪落成討口子。

陸明文再次成了生產隊的話題人物,離婚的時候多少人罵他慫,現在就有多少人稱讚他,但凡家裏有未婚姑娘的,都想給陸明文介紹對象,巴不得自家親戚跟陸明文結婚。

這日早上,薛花花按照往常的時間去豬場,煮豬食是分配好的,今天這兩人,明天那兩人,今天正好輪到她和劉雲芳,薛花花到豬場後,竈房的門已經開了,竈臺前坐著兩個人,看身形,不是她認識的,孫桂仙懶洋洋的從竈房出來,見薛花花楞在那,趕緊上前把人拉到豬圈外,小聲道,“你可來啊,竈房裏的兩女孩看見了沒。”

薛花花點頭。

“人家是沖著明文來的,提前討好你這個未來婆婆呢。”

即使孫永昌回生產隊後沒有再過來,孫桂仙仍在豬場住著,帶出來的糧食她懶得帶回去,索性把糧食吃完了再回家,天蒙蒙亮的時候,睡得正熟著呢,旁邊的女同志扯她鋪蓋,說外邊有賊,隔壁屋裏的男同志打頭陣跑出去,才發現賊是兩女孩,平時也都認識,問她們來做什麽,人家說是來幫薛花花煮豬食的。

看時間,估計天不亮就從家裏過來了。

想到她們的積極性,孫桂仙免不得又拿孫寶琴和她們比較了番,陸明文和孫寶琴處對象時,從來是陸明文幫孫家幹活,哪怕孫寶琴嫁進門,她也沒給陸明文煮頓飯吃,哪兒比得上這兩女孩,八字還沒一撇呢就忙活開了,孫寶琴以前差勁到什麽程度啊。

“花花啊,你家明文的婚事是不要你操心了,就說最裏邊的吳小紅吧,從五月割麥子開始就來生產隊幫明文幹活,以前為人不怎麽好,看現在,倒像是改好了。”吳小紅幫陸明文幹活還遭家裏人打了頓,罵她胳膊肘往外拐,自家麥子在自留地生秧不管,跑去給別人當長工,雖然陸建國感激她們的幫忙送了點糧食聊表心意,但她家裏人還是不高興。

後來的秋收,她又來幫忙,被陸建國勸回去了。

多個人幹活誰都高興,但不想引來不必要的是非,不僅是吳小紅,其他女孩都被勸回家了。

今天吳小紅又來,不知道她家裏人怎麽想。

薛花花搓著冰涼的雙手,鄭重道,“明文的婚事過幾年再說,我跟其他人解釋得很清楚了,誰要問你打聽,你就原話告訴她們。”

孫桂仙遲疑,“真的不考慮?”陸明文年紀不小的,又離過婚,難得有女孩子貼上來,薛花花咋不答應呢。

“不考慮。”薛花花堅定的回答,她進竈房後,直接喊兩人回家,“明文這幾年不找對象,你們做再多都是白費心機,要是真覺得明文好,幾年後再來,不過我把話說清楚,幾年後明文選不選你們不好說啊,你們在他身上就是浪費時間。”

兩個人有點怕薛花花,自她進門後,兩人就局促的站起來,手腳不知往哪兒放,聽完薛花花的話,兩人瞬間臉色蒼白,吳小紅的膽子大點,“明文同志跟誰處對象他不能自己做主嗎,他和孫寶琴不就是自由戀愛?”有的事情她們是打聽清楚了的,陸明文和孫寶琴結婚雖然有介紹人,但是處對象後結婚前找的,不算正經的介紹人。

“他的婚事他當然能做主,你們找他說,不該裏找我。”薛花花顯得不近人情,兩個女孩招架不住,不約而同的擡腳走了出去,瞥到旁邊看好戲的孫桂仙,臉色陰沈,孫桂仙氣,“給我臉色看做什麽,你們沒皮沒臉的要幫忙,我把紅薯倒進鍋裏就算對得起你們了,碰了釘子找我撒氣啊!”

虧她以為吳小紅脾氣好了,狗改不了吃屎,陸明文真要和她處對象,要不了三天絕對原形畢露,孫桂仙冷笑,“明文還在學習,等學完高中課程就是高中文化了,你們大字不識一個,般配嗎?”

孫桂仙素來不是好相處的人,女孩們怒視的眼光算是把她惹毛了,不留情面道,“沒有金剛鉆就別攬瓷器活,明文不是你們配得上的一個小時,趕緊回家去。”

吳小紅狠狠的瞪她眼,氣沖沖的走了,走到外邊,剛好遇見陸明文抱著個孩子來,吳小紅立刻紅了眼,“明文同志。”

陸明文同志正給東東講寓言故事,聽到有人喊他,擡頭望去,霧蒙蒙的天,看不清面貌,他猶豫的開口,“吳小紅同志?”

見著人,吳小紅好像找著發洩的出口,哭哭啼啼的把薛花花和孫桂仙奚落她的話和陸明文說了,“明文同志,你不是說你媽喜歡勤快孝順善良的嗎?我好心好意幫她幹活她咋不領情呢?”

陸明文訕訕笑了笑,“我媽幹活你幫她幹什麽呀,自己的活兒自己幹,我媽不喜歡有人幫忙。”尤其還是外人,薛花花不想欠人人情,陸明文說道,“你以後別幫我媽幹活她就不會給你臉色看了,你真閑不住的話,就幫你媽和奶奶幹活吧。”幫自家人幹活多少能緩解家裏人的疲憊,減輕家裏人的負擔。

吳小紅不高興,“我想幫你媽幹活,你能不能和你媽說說啊。”

“不好吧。”陸明文把東東換了只手抱著,“我要說的話會挨罵的,吳小紅同志,你為啥總想給我媽幹活,給自己媽幹活不行嗎?”陸明文或許想得到吳小紅的目的是討好薛花花,然而吳小紅也不想想,薛花花是那麽容易討好的人嗎,薛花花要不喜歡一個人,你做再多都沒用。

吳小紅扭了扭身體,臉有點發紅,“我為什麽討好她你不知道啊,還不是為了你嗎?”換作別人,她才懶得看人臉色呢。

陸明文神情僵了僵,嘆氣道,“吳小紅同志,為了我不值得啊,聽我句勸,回家幫你媽幹活吧,以後別往我媽跟前湊。”

吳小紅委屈的聲音都沙啞了,“為什麽啊,你是不是不想和我處對象啊,你說,我除了沒文化外,哪兒配不上你啊,到底哪兒配不上你啊。”

嗲聲嗲氣的控訴叫後邊的陸紅英抖了個激靈,要不是不合時宜,她真想學兩句給陸明文聽聽,陸明文到底什麽性格聽到這種話才不會覺得反胃啊,換作個男同志這麽質問她,她一巴掌就呼過去了,哪兒給他逼逼其他的機會。

控訴完,吳小紅嚶嚶嚶哭了起來,邊哭邊扭動身體,看得陸紅英倒盡胃口,推開陸明文,箭步流星的奔向豬場,吳小紅的話,多聽半句她都控制不住把早飯吐出來了,太令人受不了了。

而她身後的陸德文和趙彩芝就沒這麽幸運了,陸明文站前邊擋著,兩人不好意思的低下頭,故作什麽都聽不見的樣子。

“你說啊,我到底哪兒配不上你。”吳小紅還在質問。

最後邊的陸建勳重重咳嗽了聲,揚手道,“吳小紅同志啊,你想知道原因問我啊,我知道。”

吳小紅狐疑的擡起頭,眼角還滴著兩滴眼珠,楚楚可憐的模樣,“建勳同志,你說。”

“不是你配不上我二哥,是我二哥配不上你啊,我媽說了,就憑我二哥的德行,誰跟他處對象誰吃虧,我媽不接受你的示好是為你好,你看其他生產隊的,要是沒進門的兒媳婦幫婆婆幹活,婆婆歡天喜地的舉雙手讚成,我媽為什麽不高興,就是覺得我二哥配不上你啊。”

吳小紅楞了,還有這種說法?

陸建勳又說,“你別不信,我說的是真的,我們全家都知道,不信你問我大哥大嫂。”

陸德文和趙彩芝表示薛花花確實說過這種話。

吳小紅心情好受不少,“我不嫌棄他啊,他配不上我不要緊,我願意就夠了。”

這話聽得陸建勳直搖頭,“吳小紅同志啊,你的想法不行,你得為自己的人生負責啊,怎麽能隨隨便便就找個人嫁了呢,況且……”陸建勳頓了頓,“你對自己不負責,你不能攔著我媽對你負責啊,我媽責任感超級重,不會眼睜睜看著你往火坑跳不管你死活的,更不會眼睜睜看著我二哥禍害其他人坐視不理。”

吳小紅不太明白,“你什麽意思?”

“就是我媽不允許我二哥處對象結婚,不能害了別人家的姑娘。”陸建勳拍拍陸德文肩膀,“大哥,我說得對嗎?”

孫桂仙問薛花花咋不撮合陸明文和羅夢瑩,薛花花好像是這麽回答的。

吳小紅抖了抖身體,又開始哭,“明文同志,你咋想的啊,我覺得你沒有建勳同志說的不好吧。”真要不好的話,為什麽那麽多人想嫁給他呢。

“不是我說他不好,是我媽說的,他是我媽身上掉下來的坨肉,我媽還不了解他?”

這話聽著沒毛病,吳小紅就是覺得不對勁,“明文同志,你為啥不處對象啊。”

陸建勳皺眉,“咋還問我二哥呢,原因我不是都和你說了嗎?”這吳小紅該不會聽不懂人話吧,還是說他的話太高深了?

吳小紅不肯放棄,堅持要讓陸明文自己說原因,別人的話她都不信,哪兒有媽攔著不讓兒子結婚到處埋汰兒子的啊,多半是陸建勳亂說的。

陸明文誠懇道,“吳小紅同志,我四弟說的是對的,我媽說我性格不好,結了婚的話會害人,在我沒有變得優秀前,我不考慮結婚。”陸明文相信薛花花的話,他的性格唯唯諾諾,耳根子軟,分不清輕重緩急,結婚的話,日子會過得亂糟糟的,與其那樣,不如好好養養性格再說。

這話猶如晴天霹靂,吳小紅崩潰大哭,“為什啊,我覺得你挺好的啊,是不是你媽要求太高了,我真的想和你處對象。”

旁邊的女孩同樣哭紅了眼,滿心歡喜的想在未來婆婆面前露個臉,不成想遭到對方的一致拒絕。

兩人心灰意冷的離開了,見兩人蕭瑟單薄的背影消失在茫茫霧色中,陸明文心裏百般不是滋味,兩人挺好的,他說話是不是傷著她們了,他回眸望了眼,問陸建勳,“四弟,你說我啥時候才算優秀啊。”

“媽說你優秀的時候就優秀了。”薛花花不是吝嗇言語的人,相反,誰做得好她會大方的誇獎稱讚,給他們鼓勵和信心,陸建勳安慰陸明文,“二哥,你也別沮喪,我不陪著你嗎,難道你喜歡女同志陪你?女同志會給你出考題?半夜陪你背課文?你別想了,你不反過來伺候她們就是好的了。”

他是不想陸明文結婚的,陸明文結了婚,他又找不著地方睡覺了。

陸明文倒不是想結婚,而是覺得吳小紅她們挺難過的,因為自己……算了算了,不想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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